文 | 陆宁
“爱”常常被人视为一种美好的感情,但爱情中的悲剧却从不少见。
“知道”(nz_zhidao)告诉你,爱情究竟是如何和死亡联系在一起的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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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7年3月21日早上,在杭州滨江某小区,一名年轻女子因为拒绝了某男同学的求爱,而被恼怒的男子从阳台直接扔下了19楼。8月23日,杭州市中级人民法院开庭审理此案,2017年11月9日一审结果宣布:因涉嫌故意杀人,且案情性质恶劣,该男子被判死刑。
“爱”常常被人视为一种美好的感情,尤其是在自由恋爱高度发达的当代,爱情稍露火苗就可以使一切“飞蛾”趋之若鹜,但爱情中的悲剧却从不少见,从罗密欧与朱丽叶双双殉情,到希斯克利夫为了报复初恋,付出一生也要让对方家破人亡,妻离子散。
爱情,究竟是如何和死亡联系在一起的?
动物世界的“你死我活”
从进化论的角度来看,人是由动物进化而来的。那么,动物世界有爱情吗?
从生物学家的角度来说,他们并不承认动物身上有类似于人类情感的“装置”,但如果从阿里斯托芬的角度来说,把爱的本质落脚在个体性的拥抱,即个体之间的交媾是爱的生理基础,那么,动物们的情感世界也并不轻松。
寻求生存和交配的权利向来是动物本能的至高法则,而为了取得交配的权利,却往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。在蜘蛛界,“性食同类”就是一种高发现象,因交配而产生同类相食,最为典型的性食同类代表是澳大利亚的黑寡妇蜘蛛(也叫红背蜘蛛)。据《美国国家地理》报道,有83%的雄性黑寡妇蜘蛛首次交配时就“葬身在雌红背蜘蛛编织的死亡性爱之网中。”
雄性黑寡妇蜘蛛的全部生命就在于交配与死亡,当成熟的雄性蜘蛛发现周围出现了可以啪啪啪的雌性时,它甚至会急不可耐地加快自己的成熟速度,迅速性成熟。但对于大部分初生之犊的雄性黑寡妇蜘蛛来说,这一次激情荡漾的后果是严重的:当雄性蜘蛛将精液注入雌性身体时,雌性蜘蛛却正在将自己口中的消化液注入雄性体内,等到雄性蜘蛛完成了爱欲倾泻,才发现自己已经被雌性紧紧缠住无法脱身,而雌性则开始大嚼这位被锁入怀内的 “丈夫”。
同样的情形也出现在昆虫世界中,著名如蜜蜂、蟑螂一类的昆虫,雄性个体常常在交配后便被刚刚和自己“云雨”的对象吞食,或死去。更甚之者如螳螂,雌性会在交配时将雄性的头咬下,而这个“断头”行为却会刺激雄性螳螂,使仅存的下半身运作得更加剧烈。
假如昆虫和蜘蛛离人类太过遥远,那么不妨来看看哺乳动物,情况恐怕也没有好到哪去。到了每年冬季,生活在南半球的袋鼬们进入了发情期,刚刚成熟的雄性袋鼬会相当暴力地抓住身边的雌性,进入长达数小时、不眠不休的“狂欢”。但大部分雄性袋鼬都活不过一岁,因为在一岁前的首次交配后,它们都会由于筋疲力竭以及不再进食而死,遵循着“性交死亡”的单循环模式。而在大部分哺乳动物种群中,为了取得与雌性交配的权利而大打出手几乎是常态,这类战争,即使在与人类最具有亲缘关系的灵长类种群中也并不少见。
不难看出,爱情与死亡的最初联结来自动物交配这一强大的生理基础,即使是号称高等动物的人类,也无法摆脱欲望的诱惑。阿里斯托芬解释道:“人被分成两半,被剖开的人总是追逐另一半,男男、女女和男女,一旦他们抱在一起,生殖使他们以不至灭亡。” 而这种出于繁殖目的的爱,不论是在动物身上,还是在人身上,都具有强烈的排他性与独占性,常常导向更为极端的占有:死亡。
再一步,爱就会粉身碎骨?
弗洛姆在《爱的艺术》中将爱分成了几大类型:博爱、母爱、性爱、自爱、神爱。在这之中,性爱植根于人强大的动物性中,往往被视为是一种“激情之爱”。《社会心理学》的作者将激情之爱描述为:“对被爱者持有强烈的情绪、性渴望以及强烈的。这种爱往往来势迅猛,而不是循序渐进,而且几乎是不可抗拒的”。这种过于强烈的爱常常成为爱情真正的毁灭者。
在小说《呼啸山庄》中,希斯克利夫与凯瑟琳自幼互相深爱着,但却因为门不当户不对而被生生拆散,孤儿希斯克利夫离开了山庄,凯瑟琳则被迫出嫁后疯癫而死。数年之后,希斯克利夫回到呼啸山庄,爱人已去,但他却无法忘怀,经年的沉痛与爱欲使他一步步走向疯狂:“没有什么东西能阻挡燃烧的激情,包括死亡。”他将对凯瑟琳的爱意转化为对拆散他们的山庄主人的恨,并花费了毕生精力予以复仇,最终他也走向癫狂,随凯瑟琳的亡灵而去。
弗洛伊德认为一个人身上存在着两个层次的本能,第一层是我们常常称为“力比多”的性本能(或称爱欲),它暗含着人寻求快感、逃避痛苦的本能欲望,弗洛伊德认为其主要是性爱的本能;另一种则是死亡本能。在力比多表现着自身欲望的同时,人身上还隐藏着一股毁灭的冲动,它在暗中窥伺,随时准备跳出来冲毁一个人的生活,毁掉一人的生命,促使人返回生命前的状态,因此往往导向暴力行为。在爱的议题中,激情之爱与毁灭在极端的高峰相遇,就如希斯克利夫怀抱着对凯瑟琳的沉重爱意,却又残忍地将自己和凯瑟琳的家人置于水深火热的地域之中——爱欲被压制,则以死亡本能的破坏方式展现出来。
在两种本能的共同作用下,死亡与性高潮也对人产生了相似的心理影响。弗洛伊德将这一现象视为“爱欲的耗竭”,“即这些生物在爱欲业已消除之后,死亡便可以自由自在地完成它的任务”,尼采在《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》中也论及此处道:“爱与死:永恒一致。求爱的意志,这也就是甘愿赴死。”
爱,向死而生
死亡具有与爱欲同等的重量,尤其是对意识发展达到理性程度的人类来说,意识到死的必然性,死亡的阴影使人产生更强烈的爱欲,在《会饮篇》中,希腊人认为爱(Eros)是爱自己所缺乏的东西,并且想永远占有它,而死亡的不可避免却击破了这一“永恒”的幻想。罗洛·梅在《爱与意志》中说道:“不免一死的意识不仅丰富了爱,而且建构了爱”。因为意识到终将失去所爱,才会对所爱者更加珍惜。
在死亡阴影的威逼之下,人们一方面倾向于更用力地去爱,如粤剧《帝女花》中所讲述的长平公主与周世显的爱情悲剧,国破家亡,落难的二人在殉情的前夜步入花烛洞房:“寸心盼望能同合葬,鸳鸯侣相偎傍,泉台上再设新房,地府阴司里再觅那平阳门巷…地老天荒情凤永配痴凰,愿与夫婿共拜相交杯举案”,死亡的前景狰狞毕现,却激发了两人的感情进入最后的高峰,纪伯伦也曾在诗中写道:“除非到了别离的时候,‘爱’永远不会知道自己的深浅”。另一方面,人类则试着对“爱情”进行更高的构建,试图超越死亡。《会饮篇》中的苏格拉底之爱即是其中一种,苏格拉底认为爱的对象不是某个个体,而是具有超越性的美本身,有限的人可以凭借去爱无限的美而得到永恒。
死亡促使我们不断认识爱、寻求爱、也增强了爱的浓度。但当这种强烈的情绪被宣泄到外界,却常常造成许多不幸的事件。死亡暗示的是程度的完全,而杀死爱人则成为某种“彻底占有”对方的方式。在极端的案例如开头所提到的杭州案中即可见一斑,更有甚者,如SM中的秀色、冰恋则是将死亡歪曲爱欲到极致的产物。
生而为人,注定要受爱的诱惑、死的压迫,甚至在爱与死的纠缠中苦苦挣扎,然而,我们并不是一定要将爱与死紧紧捆绑,因爱欲而走向“杀人”始终是一种爱的过度偏差,一味地欲求占有无异于精虫上脑,并非真正走向爱的道途。